“以前我家里放的都是高跟鞋,女人都爱美的呀!但现在,你看我脚上穿的是最舒适耐穿的运动鞋,到社区工作后我就喜欢穿这种鞋。这里有70多栋楼,2100多户居民,近200个楼道,老是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的话,我自己吃不消,居民们看见了也要说的。”
“80后”顾婕语速很快,对社区各项数据信手拈来,极为熟悉。身为青浦区夏阳街道章浜社区党总支书记、居委会主任,她担任“小巷总理”已有8年,一点点让章浜社区这个老旧社区焕然一新,加装电梯、二次供水改造、垃圾分类、植树添绿……每项工作背后,都有顾婕瘦瘦小小、风风火火的身影。
“做基层社区工作,最关键的还是一个‘人’字:看得到‘人’的难处和需求,听得见‘人’的呼声和建议,能把合适的‘人’放到合适的岗位上发挥作用,才能让居民们认你。现在大家总喊我阿姐、阿妹,把我当自家人,这是我工作中最大的成就感。”顾婕说。
“隔心墙”变“连心路”,老旧小区换新颜
章浜社区建于20世纪90年代初期,是实打实的老旧社区。因为老旧,社区治理方面有各种难处。
“我以前和人开玩笑说,别人到我们这里来找楼、找人,是要有人带的,没人带队容易迷路。以往,章浜社区在快递员圈子里饱受诟病,快递员、外卖小哥都不愿意来,怕钻进死胡同浪费时间,往往会将包裹、外卖放在门口岗亭处,让居民自己出去拿。”顾婕告诉记者。
章浜社区内道路狭窄,以前有6堵围墙,把两个小区分割成6片独立区域,这导致社区内有很多断头路,居民出行不便,外来人员很容易晕头转向,救护车、消防车等应急抢险车辆进入小区后也容易找不到路,安全隐患不小。
为了解决这一痛点,顾婕以“美丽家园”改造为契机,提出“打通生命通道”的方案:拆掉6堵围墙,打通断头路。绝大多数居民同意这个方案,但也有小部分居民反对:汽车、电瓶车通行顺畅了,会不会有治安隐患?会不会有噪音问题、尾气排放问题?
“社区12号楼内的一个老人就激烈反对。社区里的事情就是这样,哪怕绝大多数人认为是利大于弊的事,只要有一个反对的声音,我们就要去做思想工作,一直到做通为止。”顾婕说。
她几次三番上门向这位老人晓之以理、动之以情,除了讲清改造能带来的便利,更关键的是说清了这项工程关键时刻能保命:如果有人突发疾病要送医,不改造的话连救护车都开不进来。老人终于被说服,改造项目顺利推进,并依据居民建议在道路会车点处设置安全警示牌、增设减速带、安装凸面广角镜等。如今,“隔心墙”变成了“连心路”,居民们对改造工程都很满意。
在章浜社区,用“微更新”让老旧小区面貌逐渐发生改变,这并非个例。顾婕告诉记者,社区内靠近马路处以前有一个露台因为年久失修,导致一下雨就漏水,楼下商户为了防水就在露台上埋管子、铺油毛毡,给露台附近居民进出楼道造成很大不便。
“由于这个平台构造的特殊性,我们不能在上面铺设石子路面,也不能随意改造污水管道。最后,经过反复研究,我们在平台上铺设了五彩的塑胶跑道,原先暴露在外的污水管道隐藏在跑道下,改造后居民非常满意。”顾婕说。如今,这个露台已焕然一新,红、绿、黄相间的塑胶路面与颜色艳丽的墙面相映成趣,已成居民休憩、娱乐的新空间。
“1万步”不仅要在小区里,更要在居民心里
在章浜社区,不少社区干部、居民都知道,顾婕的微信步数几乎每天都超过1万步,手机步数榜上,她总排在前几名。不过,顾婕却告诉记者,最近她已把微信运动功能关掉了。
“我并不太关注每日步数这个事,我也不想让别人太关注这个。步数只是一个形式,只体现了在小区内巡查的过程,步数多于1万步,并不说明工作勤勉;步数少于1万步,也不见得就懈怠了。这‘1万步’,不仅要走在小区里,更要走进居民心里,‘心门’比社区的门、楼栋的门更难进,我们要走得近居民的‘心门’,解决得了他们的实际问题。”顾婕说。
2016年初,顾婕刚成为“小巷总理”时,一件事令她印象深刻。那年冬天适逢极寒天气,章浜社区内近一半家庭的水管都冻裂了,不少家庭无水可用,居民情绪很大,常有人到居委会“讨说法”。一天晚上,一个喝醉酒的小伙子借着酒劲冲着顾婕发脾气:“停水了,我没法洗澡,你帮我搬水来!”其他居民看不惯,上前劝解,顾婕却拦住了。军人出身的她二话不说,连扛10桶水搬上6楼。
第二天,小伙子酒醒后羞愧万分,拿了个蛋糕到居委会,向顾婕道歉。“怎么走进居民的心门?顶撞、对抗都不行。对症下药,抓住对方的‘痛点’,解决对方的实际难题而不是夸夸其谈,才是好方法。”顾婕说,后来这个小伙子成了社区志愿者,总是冲在各项社区服务的前面。
社区冷暖,往往体现在民生服务的小细节里。加装电梯的过程,就是顾婕带着其他社区干部走进居民“心门”的过程。
章浜社区311号楼大部分居民想加装电梯,但是因其特殊的结构和构造,一开始无法被认定为符合条件的楼栋。该楼栋建成于20世纪90年代初期,有65户居民。该楼一层二层为商业裙房、三至七层为居民住宅楼,楼上业主需要通过户外楼梯到达二层屋顶大平台,再经各门洞入户,加装电梯无法直达各门洞,故该楼被评估为不适合加装电梯。
怎么办?中高楼层的居民上下楼困难,加装需求迫切,大家提出可否把电梯装到二层平台处。顾婕和其他社区干部挨家挨户听想法、协调方案,邀请相关单位多次实地踏勘,现场座谈,经过无数次头脑风暴、修改设计方案,最终让311号楼的居民实现了“一键直达”的愿望。
顾婕告诉记者,让她非常欣慰和自豪的一点是,如今她已和居民们心连心,成了不少居民的“树洞”,大家有涉及隐私的烦心事也喜欢向她倾诉。夫妻矛盾、婆媳纠纷、子女之间的利益纠葛……顾婕听了不少,也总会尽自己所能给出建议和解决办法。“把这些矛盾大事化小、小事化无,就能消弭社区里的戾气,避免发生更激烈的冲突。”
发挥居民自身作用构建治理共同体
对于社区工作,顾婕有自己的独到见解:“有些工作,社区干部要冲在第一线,但社区干部不能事事冲在第一线。章浜社区居委干部一共8人,要管理服务2100多户、6000多人,只靠自身是不行的,我们要搭建平台,发挥居民长处,为社区治理贡献力量,构建治理共同体,这样的社区治理才更有生命力。”
工作中,顾婕也确实是这样做的。每个社区都有这样的阿姨:精力充沛,伶牙俐齿,热情外向,善于说服人。在章浜社区,顾婕发动了多名这样的阿姨,组建了一支志愿者队伍,专门负责制止小区内的各种不文明行为。“比如飞线充电问题,我们或者物业人员去劝说,效果并不好;但让这些‘嘴巴很厉害’的阿姨们去劝说,效果就很好,社区居民对她们是有点犯怵的,往往自觉地把电线收了回去。到了年底,我们也会给这些阿姨一点奖励,提高她们的积极性,她们就能成为对社区治理有用的人,解决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。”
章浜社区积极发挥社区自治力量,组成了多支能效不同、责任不同的志愿者队伍,解决居民困难。顾婕说,只要用好楼组中的“草根领袖”,发挥他们的积极作用,就能实现“群众问题群众解”。
比如,针对社区内许多绿化带已经黄土朝天的现象,顾婕发动社区各级志愿者群策群力,在社区中开展“我为章浜添点绿”活动,通过党员群众捐一点、共建单位助一点、社区居委购一点的方式,为社区主干道沿线添绿。同时,社区组建了楼道清理小分队、制止毁绿种菜小分队、清除黑色广告小分队、打扫社区卫生死角小分队,每个小分队设一名队长,每天带队对小区进行清理。如今,社区内干净整洁了不少。
顾婕告诉记者,社区居民们让她最感动的一点是,有时候他们听到小道消息说顾婕要被调离章浜社区,就直接找到她说“你别走,我们要到街道领导那儿去求情,把你留下来”。“听到居民们这样说,我感觉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。社区治理看上去都是小事,但把一件件小事都做好也不容易,要讲理、用心、用情,这样才能把工作做到居民心坎上。”